胖子在AYE画廊

2007.07.16 – 2007.09.09

新闻稿

胖子
——写在牟柏岩个展之前

田恺

2003年,牟柏岩在中央美院的公共浴室,展出了自己的《洗浴中心》系列作品。一水儿的胖子!在真实的环境中,站在木桶里搓澡,坐在凳子上喘气,趴在柜子上偷窥,看着都让人觉得燥热,也颇为壮观和有趣。据说,那组雕塑是接受一个洗浴中心的委托所做的“行活”。从那以后至2007年间,牟柏岩就一直专注于塑造胖子形象。但不同的是,这些胖子不但脱光了所有的衣服,也脱离了具体的情境。他们被独立出来,成为了“胖子”以外,无法用其他语汇描述的东西。

然而,越是简单的东西,就越包容了更多的涵义。胖子,在西方,会被理解为膳食结构不科学导致的身体超重,这个人群在美国甚至要占到人口的50%左右,稀松平常的事物。在中国,提及胖子,则标志着生活的富足。在贫富差距日益加大的当下,不再具有心宽体胖的象征意义,而往往被形象化地解读为对社会资源的过度占有。只有“小胖子”的称谓才带有一种类似可爱的褒义色彩。

牟柏岩的“胖子”,正是关乎欲望的满足与不满足的。与他的交谈中,他自己解释,他塑造胖子,选择胖子形象作为自己创作的一个题目,缘自于周围环境给他的印象。这听起来是很玄妙的,一个抽象的,难以表述的巨大而紊乱的中国现实,给他提供了胖子的形象解释,这是需要多大的通感才能携带出来的!在《胖子》系列作品中,从雕塑的体量上看,胖子被分为了两极。一极是庞大到让人无法容忍,可以压陷地板。另一极是具体而微,动作轻灵,似乎完全没有重量感。这些形体各异的胖子已经不像是人类,而仿佛是某种有机体,是可以无限生长,增大的。好似中国民间常于土中被掘出的“太岁”,即使被割去一块肉,也可以数日内长出补足。

关于胖子的造像,古有传说中中国化的弥勒佛——布袋和尚,身宽体胖,出语无定。常以竹杖背一布袋入市,见物就乞,无论给他什么,既装大布袋,永远也装不满。有时在稠人广众面前,将袋中之物倾倒于地,叫道:看、看、看,随即哈哈一笑,收回袋内。还作歌曰:“只个心心心是佛,十方世界最灵物。纵横妙用可怜生,一切不如心真实”。印度佛教里的释迦牟尼造像常见枯瘦的肉身,以示修行之苦。而汉传佛教中,袒腹大肚、喜笑颜开的弥勒像则最得普罗大众的欢心,自宋以后,“大肚弥勒”这一布置竟成许多寺庙的定制。所谓“大肚能容天下难容之事”,或为大肚能容天下难容之物。中国人直观上就喜爱这种胖胖的富足感。

哥伦比亚艺术家博特罗(Fernado Botero)也因一以贯之的胖子绘画和雕塑著称。他的“胖子”则往往被理解成为对贵族和中产阶级的反讥。变形的人物使得原有的威严与正经荡然无存。近日博特罗甚至以美军在伊拉克的虐囚丑闻为素材,直击人类丑行。

与博特罗一样,牟柏岩的“胖子”也带有鲜明的批判色彩。胖子们在欲望得到极大满足时,也并不是快乐的。他们面无表情,姿态好像怎么都不舒适。玉制的胖子爬在金子做的树上——金玉良缘、丰润圆满,似乎具备了一切幸福的元素,但经过艺术家的罗列,也显现出了无趣甚至悲凉。艺术家带着怜悯之心塑造的“胖子”并不是一个人的塑像,他是想要告诉大家:“胖子”存在于每一个人的身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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