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大纯 – 灰色时刻

2012.10.28 – 2012.12.20

新闻稿

季大纯:探寻一种独立的观点

很难一概而论在过去的五年里,中国艺术都发生了什么。在过去的将近二十年的时间里很多艺术家在西方得到了很大的支持和一些名望,不过,艺术家从西方回到中国却是事实。这些艺术家所展示的很多作品都有西方后现代主义的印迹,尽管近来一些年轻艺术家开始对传统水墨画感兴趣——这显示了一种回归中国传统水墨的导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对西方后现代主义的背离。但是对于中国艺术,往往是例外更能说明规则的存在。季大纯就是这样一个例外,不论是他的作品或他的生活。1968年出生于江苏南通的他毕业于北京中央美术学院,并留在北京生活和工作,从未造访过美国。在他的素描和油画中体现出了一种反常。其早期作品的构成充斥着异想天开、稀奇古怪的物体或生物,展示着对大自然的异样欣赏,诸如众多怪模怪样的飞禽,从一枝树杈上生长出来的整个花园。在季大纯的作品中我们也能发现一些不加任何修饰的刺激的形象;专心致志自慰的泰迪熊,挎着一篮子骷髅头的中年妇女,嘴里叼着一只血淋淋的断手的羊羔。

这些形象并不是硬生生的摆在那里,事实上,从某种意义而言,他们异常鲜活,强大超现实主义的风格打破了我们的期待,这意味着对这样或那样的惯常影响说不。对独立意象主义来说如何来呈现意象是个困难的课题,再深层次地说,它们是后现代主义风格,因为它既不顺应季大纯自己的文化,也不依存于西方所偏爱的概念图形。反而这种看似孤立的图像属于一种更大的体系。他们打破了观者对易懂的、直接的、美好的画作的偏爱。对季大纯来说,画一些符合大众期待的画作也许很容易,然而他却颠覆了风格流派的限制,着意去削弱其所创作的艺术形象外在的美感。他不循规蹈矩,也不在乎会为后人留下人什么。在他的作品中看不出其他伟大艺术的影子,也没有明显的倾向于某种特定文化。盛开的花丛中,枝条上长出一所烟囱正冒烟的小房子,这看上去略显荒谬,还有更受争议的, 一个淡红色的勃起的阴茎,顶着一枚迷你小皇冠。正如观者所见,无限的可能性在于季大纯拒绝与任何一种特定的现实对话,而是去追寻自然与文化的无常。

正因如此,荒诞也许是一枚特殊的镜头,透过它我们得以理清原本难以解释的作品。对作者来说,不理会文化所带来的影响,这也是一个全新的过程。一般来说,我们注意到画面中的图像都隐含着衰败和死亡,在《缠枝》(2006)这件作品中,骨头之间用器官相连,跟关节一样。比如,一个肾脏,从一个单薄、弯曲的骨架中生长出来;一段小肠连接两截末梢骨状物。这是一个令人稍感不安的画面,虽然直接的第一观感并不是如此——因此我们得以回归到绘画中体现的荒诞特性。没有哪种文化影响理论可以解释清楚季大纯采取的创作方式,取而代之的是,我们要依靠从他的每次创作中发掘,他是在一片白纸上作画——他的想象中没有任何的先入为主。

在近期的画作中,大多都是更加复杂难懂的画面。不时还在全黑的背景中作画。但问题始终存在,他的作品与通常的现实并不一致。当很难一语道出一个艺术家来自何种文化时,也许正是艺术家在全球化大环境下前进的重要途径。季大纯可能不自觉的选择了他的风格,他的艺术所表现出来的也恰恰就是拒绝被归类的原则。如此这般,风格的不确定也却是吸引了每一个对当代艺术感兴趣的个体。

在几组风景画或描绘太湖石的作品中,季大纯故意打破了传统中国水墨画中山水给人的印象。的确,在有的作品中,线条笔触脆弱断续几乎不可见,似乎有意去减轻水墨画所负担的历史意义。与其说艺术家一直在打破水墨画派的范式,还不如说是他开创了一种非文化关注的风格。大多数观者认为中国山水画应该是鼓舞人心的、富有远见的,在这一点上季大纯确实不负众望。也许,不轻易的认同先前的文化,季大纯在百年以来成就的辉煌中保持了自己独特的个性。在《风景消失,我们消失》(2011)中,我们看到了类似的风景:没有细节及修饰的大堆石块。这种拒绝诱导观者的意图无异于对普遍艺术手法的一种背叛,带点笨拙以至于略显不合时宜的荒诞使得季大纯的作品置于一块与世隔绝的领域。也正是如此,无论是文化上或美学上,才造就了季大纯这样一个当代艺术家。

这种艺术表现的取舍富有远见,我们不能复辟历史而是要面向未来,去寻求一种能够反映我们所处时代重要面貌的艺术语言。作为一名作家,我在看一件作品时关注的是作品中所包含的意义和象征,但季大纯的艺术却不被语境化。这种拒绝构成了他审美观的一部分,这是一个非常有趣的立场,因为大部分艺术基于某种被广泛接纳的内涵,而艺术家拒绝呈现轻易产生共鸣的意象。只有作品的标题《风景消失 我们消失》给出了画面的真相,显然作品初衷是:当环境破坏殆尽后,我们所有的一切就仅剩坚硬的、粗糙的、裸露的石块。就好像我们正在注视着大自然饱受疮痍的一面,有趣的是,这种与死亡密不可分的残缺的美正是我们意识中的一部分。在欣赏季大纯作品的时候,我们经常能感觉到被深深吸引,超出了观看作品本身。

《塑料脑浆》(2009)看上去像是外科手术课本中的医用图例——在黑色背景下,各种圆形造型悬挂在类似树枝的东西上,特定位置所引出的标注栏皆为空白,仿佛是等着观者去填充。整幅作品看上去极其精密,但这些图案究竟是什么,我们却没有任何线索。简单的说,可能是因为个人理解的局限性,就好像这幅画无法完全表达它本来想要表达的复杂内容。某些弯弯曲曲的线条或者大片的颜料痕迹,自然界中的有机体,会让很多美国观者想到特丽•温特茨(Terry Winters)的作品。但是,季大纯是不会让他的作品那么轻易的就联想到与其他艺术家进行对比的。《没有风景》(2012)就说明了这一点:画面上漫不经心的网状线条让人有些无法描述。也许,季大纯的目的就在于:抛开对他作品的解释才是理解他的创作的关键。季大纯聪明的地方在于他让他的作品脱离了外界所赋予的意义,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走自己的路。在如此拥挤的竞争环境中,艺术家试图想要找到表达自我的方式,就需要有一定的特质。这种特质正是季大纯极度所要追求的。

从情感层面关注季大纯作品的话,他给我们展示的是一个基本上脱去传统支持或支撑的世界。有的时候,当我们审视他作品时所感受到的那种强大的魅力,并不仅仅出自于政治立场——季大纯的作品是社会反常状态的一种解读,很多人对当今的这种状态都有共鸣。也许除了普通观者外,很多艺术家、画廊人、评论家会觉得这对于艺术来说是个伟大的时刻。但是,成熟的艺术家,正如季大纯,会理解的更好:他们使自己脱离拥挤的人群,只为做更为实际而非乌托邦式的艺术。因此,我们看到的作品中充满了时代的精神。然而,把季大纯塑造成艺术的救星有点过时。具有讽刺意味的说,他的艺术可能会比那些拿腔拿调的作品更容易让人记住。当然,他的艺术在austerity是令人难忘的。阐明自己对于当下的理解也是一种成就。一方面,我们必须承认跨文化所带来的错综复杂,与此同时,我们还要把一种文化对另一种的影响降到最低的。这种双管齐下的做法并不是软弱,而是一种力量——这正是我们所看到的季大纯的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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